1. 用意識流的手法寫一個片段
從雜亂無序的夢中醒來,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一刻,四月的陽光暖暖的懶洋洋的,似誰的手輕柔撫摩著合衣而睡的我。頭仍然間歇性地隨時要炸裂一樣地疼。昨晚幾點回來的,我忘記了,但我記得我當時是在和一個叫雪兒的舞女在酒吧里飲酒狂歡,透明的杯盞裡面有模糊的人影簇動,朱紅的血一樣的酒液飛濺在她白色的超短裙上,我想我是失控了,我突然抱住柔若無骨的她,卡向她的脖子,直到她尖叫喊來酒吧老闆。
我還想起,酒吧老闆由於憤怒而誇張變形的臉,象是哈哈鏡里慣常所見的畫面。幾個保安將我拽出酒吧,狠狠踹了幾腳,然後我就象廢棄的垃圾一樣被仍在空盪盪的夜霧濃濕的大街上。是許力將我拖回來的,他是皺著眉頭將我拎回來的,他咕噥著說我現在越發是自暴自棄了,給我拭去嘴角風干凝結的殘余血絲後,將我向床上一拋,就不屑再理睬我了。阿倩來了,腳下的高跟鞋得得直響,似乎要穿透已然磨去光澤原形畢露的木地板,我可以模糊感覺到整個房間在她的吳儂軟語里飄浮。後來,他們哐地一聲摔門出去了,然後,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就什麼也不曉得了。
我有時想,倘若不是因為一年前發生了那麼一點小意外,此刻,我大概正坐在某個城市某所高校寬大的階梯教室里,聆聽著某位教授的旁徵博引,窗外一陣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可是,一件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徹底底改變了我的命運,我象水面上順波逐流的紙船,漫無目的飄到了這個城市,我表哥許力所在的港城,來到一家小酒吧唱歌為生,我一晚上總要跑好幾個場子,一月下來,收入還不賴,除去不菲的醫葯費和日常費用,大約總能剩個一兩千左右。從小人家就誇我很有天賦,大概是遺傳我那個在部隊文工團工作的老媽的基因,我藝術細胞豐富。小學三年級,因為我是校合唱團的領唱,一個梳著朝天羊角辮的小女生就對我很有意思,她給我遞紙條買零食,至今我還記得小紙條上她那歪歪扭扭令人啼笑皆非的字體。在這個城市漂泊,每個燈光迷離的夜強打精神站在舞台上,和著貝司手的演奏,我的歌聲是聽不出任何破綻的,這點很令我自豪。但是,有誰知道其中的辛酸呢,我的命途和歌詞中的人生一樣多舛,甚至還要凄慘些,要知道,我才二十一歲,人生才剛開始一點點,可是已經終日需要依靠那些葯味撲鼻的瓶瓶罐罐來度日,我有時真想停止服葯一死了之,去他媽的胸悶心悸氣促。我現在已經稍微有點虛腫了,醫生說,這是正常的葯理反應,沒事的。但如此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不想學某某人整天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然後增益其所不能來麻痹自己的神經,那些都是無聊的屁話,和嗜粉有什麼區別?
想掙扎著坐起來,卻力不從心,後腦勺那隱隱地痛。還真有點餓,許力還沒回來。他早就看我不順眼了,總叱責我這是自暴自棄什麼的,但我只有這樣麻痹自己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他知道嗎?
電話在那邊桌上不識時務地響起,我本想不理它的,可它就是在我耳廓里無休止地亂蹦亂跳,是誰呀,這么煩人,準是許力的朋友,我強忍著酸痛起身,抓起電話,剛想回聲許力不在,可那邊卻已經掛斷了,媽的,我真想將電話機狠狠摔在地板上。
四月的空氣是溫潤的,似乎有著去年的味道,楚楚寧靜嬌小的影子飄進了我的思緒,她還好么,現在哪裡呀,想到她,會很開心也會很痛,對了,就象酗酒時那種半麻木半清醒的感覺,她對我的打擊是如此之深切,我對她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這似乎是個悖論呀。
想到楚楚,肉體的疼痛稍微減輕了一些,來到鏡子前,裡面那個胡茬凌亂長發快要遮住了半邊臉頰的是我林峰兒嗎,那個面目清朗的男孩?曾經,我走在韶城一中的教學樓長廊上,背後有多少慌亂羞澀的眼神匆忙躲閃,我統統都知道,因為楚楚曾經甜蜜而略帶嫉妒地告訴過我。
哦,楚楚----左楚楚!
發生了昨晚這件始料未及的事情,我可能不會再在酒吧做下去了,這點,早在出事之前,酒吧老闆就已經明確警告過我了,因為我屢次違反酒吧內早已熟視無睹的種種潛規則,對那個蓄意挑釁的中年男子出言不遜。我就是看不慣那些依仗財勢趾高氣揚的人物,沒錯,我是賣唱為生,但我並不想出賣人格,象許力那樣委曲求全我做不來。
我想回家去,好久沒見到爸媽了,突然很想念,我的離家出走對他們而言肯定是致命的打擊。我可以想像得到母親凄涼的眼神。